生日快乐,老正太

百年已过四分一,事业茫茫未可知。
差幸头颅犹我戴,聊持肝胆与君期。
欲存天职宁辞苦,梦想人权亦太痴。
再以十年事天下,得归当卧大江湄。

清末志士赵伯先的这首《乙酉初度寄友》,少年时即能记诵,当时只道是寻常。两年前,羽戈兄廿五岁生日时曾在博客存录此诗,彼时重读,始从诗句中领略到三分怅惘、三分豪气、三分放达,外加一分悲切。转眼间,我也廿五了。任我再怎么“老夫聊发正太狂”,也不得不直面逐步“奔三”的惨淡现实。往后的日子里,恐怕只能效法谭校长,厚颜宣称自己“永远25岁”了。

回首逝去的一年时光,虽不至于全然唐丧光阴,但还是难免有一点“璧则犹是,马齿徒增”的感慨。与去年今日对自己的期许相比,这一年来取得的那一点进步(也许是退步)实在乏善可陈。差可自慰的是,过去的一年,我愈发领会到:学问是一件关乎生命的事情,说到底还是“明明德”。若不讲求义理之学,任你“知识”再广博渊深,生命也得不到滋养,终将委顿虚无,浮游无根,难以安顿。这“义理之学”不必局限于传统儒学,也绝非仅仅拘泥于文字,不在谈锋之健、言辞之妙,而在于知而能行,在于实修。否则,任你谈起心性义理时妙语连珠,妙笔生花,终归如药水汞,遇火即飞,不得真实受用。

领悟到这一层道理,除了缘于日常的自我反省外,兴许与近三个月来研习形意拳也有些干系。“百日筑基”期间,在静心敛神地站桩、反反复复练习和玩味劈、钻、崩、炮四拳(横拳还没学)的过程中,我隐隐约约地体会到何谓“看取棚头弄傀儡,抽牵全籍里头人”,何谓“神通及妙用,运水与搬柴”。所谓神通妙用,本就是自性具足的。凡一举一动,一言一行,莫不有神通妙用,“百姓日用而不知”,却向别处去求,此之谓“坐在饭箩边,而饿煞人无数”。但这些体悟目前尚未真正融入生命之中,时明时晦,保之甚难,失之甚易。其中意味,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。

从佛家的世界观来看,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,我等凡夫俗子只因落入时间相、相续相,故被这些妄念所迷惑,执着于过去、现在与未来的分野。其实,生命只有当下,离开当下,就无所谓生命。“百年三万六千朝,反复原来是这汉”,执着于是廿四岁还是廿五岁,终是被妄情所隔,未得窥见本心。

今日,我也不提出什么年度计划,什么自我期许,惟愿饥来吃饭,而无百种须索;困来即眠,而无千般计较;看书时便看书,码字时便码字,练拳时便练拳,玩耍时便玩耍,别无多余挂虑。沉潜下来,好好生活,好好爱,如是而已。

2009.7.24 于珠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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